写文真的是主业...顺便做音乐和画图
 

海畔的肯多尔

一 地上

 

在这样一座海岛上,人们不知道他们所脚踏的地,是岛;除了住在海畔的人,因为他们看得见海。

在这样一座海岛上,这些人知道他们所处的世界,是岛;除了撑船的老人,因为他见过更远的世界。

 

石棺微微颤动。

渗出的寒意穿透心灵。

坍塌的高墙,昭示着桃源乡下的真实——“無”,填充了这片海。

 

“咿呀!!”查尔斯拼尽全力一拍。他终于像个英雄般战斗了!只是椰不回应,害他一下失了衡,要摔。好在凭他天天上房揭瓦的功夫,扒着树滑下去不是难题。

直到十只脚趾都安然地陷入沙子里,查尔斯才意识到贾斯憨憨地,泼着俩手,作接人状。

“没有事儿!你看。”

“椰也没有事儿!手。”贾斯把查尔斯藏掖着的手拎出来。“蹭成这样了。”

“破皮而已。”

“都红了。我们回去吧,老头子有创膏。”

“不可以,这椰子我非要打——”

“老头子有夹子,你去叫他来抓椰子,笨蛋。”

 

“阿查,阿贾,到12点了!午饭!”

“听,鲁帕开始叫了。回不回去也由不得你。”

“切。阿贾,我有个冒险计划。去不去?”

 

肯多尔孤儿院。海边的孩子大多都在这里——也不知道为什么,海边只有这一座生息的泉。

肯多尔爷爷毫无疑问是这的主人。在孩子们的印象里,无论天上的咸蛋黄多么热,挂在爷爷脸上和头上的霜从来没化过;他视力不好,眼里蒙了层雾,下巴又方方的,孩子们便戏称“老冰块儿”(或许孩子们在出生的地方见过冰霜)不过爷爷可不冷——大家都喜欢他。

鲁帕是孩子们的“姐姐”——大不了一两岁,但已能圈住大家。肯多尔一天不在,鲁帕便能当家。

 

“帕,老头子呢?”

“出去了。不会很快回来。”

“阿查又划拉着手了。”

“你们待着,我去取创膏。”鲁帕围裙都不解,转身就走。

查尔斯眼珠瞟向紧闭的门。

“就是老肯的房间!”

“锁着呢。”

查尔斯调皮一笑,两指捻起一把旧钥匙。

“怎么...原来上次给老头子急了三天三夜,是你干的!”

“轻点儿!”

踏着小碎步,查尔斯笨拙地把门打开,扑面而来一阵凉意。“咿——好高的桌子。”

“轻点儿!”贾斯回敬他。

查尔斯蹦跳两下,终于从桌上钩下什么来。“看,神秘线索!”三下五除二拆开,掉出一张信纸来。

“...我不认字儿你来看!”

“嗯...亲爱的Kingdom...后面是啥,没见过。哦,落款好像是个茉什么——人名。”

“没一点有效信息!”

“信封里还有把钥匙。”

“哈,神秘钥匙!”

“我再破译一下!这些字好像是可以辨认的...就是写太丑了。第一行勉强能看:地下室的东西...”

“宝藏!那这就是地下室的钥匙!”

鲁帕的声音来了。“喂,你们在哪儿?你们怎么到...”

“就是现在,冲!”

男孩们直接夺路而逃,把鲁帕撞到一旁,还不及她抱怨,已经向地下室去了。

“噫,婆娘追来了!”

“快开门!”

“往左往右?!”

“先走到死路再后悔!”

鲁帕快速奔下阶梯,尽管行动不便,差点先摔了自己。贾斯眼疾手快,“砰”上大门。

锁死了。

“喂,阿查,阿贾!...爷爷在哪儿?我得去找...”

鲁帕急得满头汗,转身跑开,尚不知钥匙还插在锁上。

 

二 地下

 

造物的画笔在此落下重墨,也染上了怪奇喜异的毛病,弄得天顶嶙峋,岩洞一般...还是本来如此?

男孩们不敢说话。在仅存的突破缝隙的光线下,能见一只锈蚀的水桶。查尔斯在里儿寻到一只老油灯——硌硌的,上边总觉得有永远蒸不掉的液体,一碰上就粘起来。一旁还有火柴供用。

“火柴受潮了。我们得继续冒险——但绝不是摸瞎。”

贾斯打开端详一阵。好在火柴包过蜡,借着忘剪的指甲给它剥掉就能用了。

擦出一缕火来。“嗟,拿去。”

一下有依靠,有指引了,男孩胆就大——至少查尔斯是的。地面虽裹了青苔,石梯还算砌得整齐。

“...我们回去吧,钥匙估计插在外边。我们现在呼救,鲁帕还能回来。”

“不要。失落的宝藏还有老肯多尔的秘密,肯定全在下面——你不兴奋吗?”“不。”

 

这一记墨渗得过深了,映出一个无底洞,隐约露出一丝木色。“再往下,得靠梯子。”

“你先下。”

查尔斯勇敢,自然没话说。他把灯拴在裤带上,四肢共有的一步分作四步走。一股寒气自下而上淹来,他已经感受到些异常;灯有些飘摇。作先锋的他自得忍着,凭着大大咧咧,倒是下树般度过了。

“安全!来。”

现在照不清贾斯的脸了。“来阿!”

“你去探宝吧。...我就在这里。”

“你难道不怕黑吗?全黑。”

“别,别放下灯。”

呼。

贾斯犹豫片刻,先下脚。

够到了,第一阶。

好,另一只脚也动。接着手往下攀。就这样,没错,一直保持,能成功落地的。

空气像是明显的分了层。冰凉的气息胜过脚底板,微秒间击穿了他轻薄的衣装。

“好冷...阿查。”

“没事的,小小的考验罢了,我在这里!”

“我想回去去去去去啊啊啊!”

贾斯的颤音撕裂了凝固的空气,顷刻间是什么异物蒙住了他,脸上每一寸神经都被痒感剥夺走,深邃的潮声空洞的响着,暗夜中的生物拍动翅膀轻轻掠过。脆弱的贾斯早已魂不守舍,手一松,嚎叫着向下坠去,感觉地上的人都能听见。

查尔斯显然做好心理准备了,但是身体没有。他很快成了贾斯的缓冲垫——好在这一处高度并不危险,否则冒险真的要止步于此。

“哈,是我接你了,现在。痛死了...创膏呢,完了,还在上面。”他撕下同伴脸上的蛛网。

“别管了...赶紧走吧。”

他们进入一个宽阔的房间。这一处的石壁被精细地打磨过,不过只是徒增空旷——只有尽头的一个大石盒子,隐隐能透过残缺的光亮看到。

“宝藏就在那里!赶紧打开宝箱!”

查尔斯像是第一次冒险成功一样,激动得语无伦次。

“别过去了...温度越来越低了,我担心这个地方有问题——这是具棺材啊...”

贾斯膝盖一软,快要瘫下去,而查尔斯早激动得什么也听不进,拽其前往。

冰寒之息的源头似乎就在这里,不可视的寒流,从挤压得微乎其微的缝隙中涌出。

“快帮忙打开!我的手疼...”

查尔斯刚想用力,面前扑来一阵巨大的冲击,带着刮刀般的冷,两人都被远远的掀飞,而耳朵已为炸裂声,崩塌声填满。

 

三 王国

 

为什么没有感觉...难道上天堂了?

 

一双宽厚的大手抓住两个孩子。高耸的山用他的枝脉将他们环抱,是暖意,绒球的味道。

“...你们乱跑。”苍劲的声音响起。

“啊,是老...不,爷爷!”

男孩们从剧烈的震荡中渐渐恢复。寒意短暂地褪去,但风愈来愈激烈。...地下为什么会有风?

男孩睁开眼睛。他们的眼中投射出一个广袤无垠的世界——如何形容,纱白一片的透明,与天同色的蓝——脚下尚踏着岩洞的地,石棺尚在,但墙壁皆已坍塌,碎片与风暴同旋,凄厉地席卷他们。

“这是什么...地底下为什么会有天空?海里的水又在哪里?”

「王国」轻叹一声。

我们生活在一座岛上,对不?

岛总是被海水环绕,对不?

或许不是,或许是我的错。我无论做什么,也没法永远维持一个谎言——哪怕一隅。我只是一味地怀念。

我曾经希望,你们的世界就是这片岛。这也是我的憧憬。我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纷乱,而我知道一个怎样的小世界是真正美好的。

但你们是年轻人。我刚刚意识到。我没有权利扼杀你们,按一个老头子的喜好,或说经验,把你们框在一个所谓幸福的地方。

 

这座墙已经坍塌了。

 

撑船的老人给孩子们编织了一个美好的梦,并衷心祈祷他们不要醒来。但总有一天孩子们会看见风霜侵蚀的世界。

 

于是乎,

 

“只要你们愿意,王国的帆船将载你们驶向大海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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